毓慶宮

“你可知將江南私鹽一事告發朝廷, 這對咱們的損失有多大嗎？”上首的太子質聲問道，

“知道，但弟弟也知道那都是朝廷的損失, ”胤禛還是如同夢裏那般回答。

太子見胤禛如此強硬的回答，氣不打一處來, 腦海想起索額圖的話：“怎麽？難道你也有異心嗎？”

“三哥明鑒。弟弟絕無此心, 弟弟只是覺得，江南販賣私鹽泛濫, 如果再不遏止後果只會越來越嚴重, 那麽將來三哥接受的就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 弟弟幫朝廷，也是在幫三哥未來的江山。”

既然他們孝敬太子與索額圖的油水那麽足, 那麽江南那群鹽官獲利肯定是太子所得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這些可都是國庫裏的錢，而且朝廷壟斷食鹽向來都是為了更好的控制民眾, 以此以往, 如果任由著江南蛀蟲吸朝廷的血，沒準又會滋長出一方叛軍。

反正販賣私鹽都是殺人的死罪，後面他們有了反抗的能力，哪裏肯乖乖就服？

太子苦笑一聲：“孤又何嘗不知？但孤還有得選嗎？”

如果他不給自己下屬不給點甜頭，又怎麽會甘願陪著他熬那麽多年？

他這個太子已經當了三十多年了，許多人的官涯可能也就只有三十年而已，現下他都望不到頭，那些擁護他的官員呢？

可胤禛現只作為一位王爺, 根本就不懂他這種上有皇阿瑪壓著, 下有胤褆一黨狼貪虎視的壓力。

他這個太子說是風光, 但其中苦楚又有誰能感同身受？

“怎麽沒有得選？三哥您是大清名正言順的諸君, 乃正統, 實在不用像胤褆他們一樣結黨營私啊。”

其實按照夢裏的發生的軌跡來看，廢除太子動搖國本這等大事，皇阿瑪都願意廢了太子再覆立，可足以見得皇阿瑪對三哥的偏愛了，只要三哥一心為民，與皇阿瑪一條心，以皇阿瑪對三哥的期望，最後登基也只會是三哥一人。

太子嘆息一聲：“你退下吧，孤想靜靜。”

他這位五弟什麽都好，就是太剛正不了，罷了，五弟這樣秉公無私的人也只適合做純臣，太子決定以後這樣的事都不要胤禛參與了。

胤禛讓他損了那麽大一個損失，也不打算追究，可見他是將胤禛當親兄弟了。

而胤禛有心想將太子拉回正道，可惜太子沒有前世的記憶，認為自己已不能回頭了，只一心想著一條黑走到頭。

他也不是不知道不利於大清朝政，但他想著只要他登基後再慢慢解決便是了。

而江南那帶鹽官販賣私鹽一事，康熙早早就知道了。

太子作為大清的繼承人，竟以權謀私，這樣不將大清江山當成自己的。

他痛心疾首的同時，也還是想給太子一個機會，所以他調查私鹽一事也不隱瞞著太子，目的就是想看看太子是怎麽處理此事。

可當他知道太子依舊執迷不悟，讓胤禛前去江南想發設法除掉他派去調查的官員時，這一刻他對太子簡直是失望透頂。

可胤禛的表現卻讓他找回那麽一點欣慰。

在胤禛前去江南時，康熙明白，江南私鹽一事不僅對太子是一道坎，對於胤禛也是如此。

此事上，如果胤禛幫助太子掩蓋罪行，既是忠君也是助紂為虐，愧對他作為大清子孫的身份，但為了大清他秉公無私將此事告發給朝廷，他雖然對得起天下，也同時也背叛了太子。

自古忠義兩難全，他都能想象到胤禛面對此事陷入兩難的場景。

最後胤禛決定將此事告發上朝廷，卻抹去了太子一黨的痕跡，這種雖然保住了太子的清譽，但總的來說，還是對不住太子。

可從他的角度來看，胤禛憂國奉公的行為，忠於大清更是忠於他，也無愧他那麽多年的教誨。

他也不用懷疑是不是他教育方式不對了。

康熙見此事也算是有了個兩全的結局，對於太子在一錯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希望太子有了這次的警醒，可以記得他平日教導，記得將來該如何做一位好皇帝。

同時，康熙還是認為是索額圖教壞了太子，為了不讓索額圖能再接近太子，康熙就以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的罪名，將索額圖拘禁在宗人府內。

至此，這事也算了結了。

時間滾滾向前，饒是有了戈雅那麽大一個變數，也抵擋不了歷史的軌跡。

時間拉到康熙四十七年。

期間，太子母族式微，又沒了索額圖這一大臣的支持，反觀胤褆那邊，既有所位皇子支持又有那拉明珠這一大臣擁護，這也讓他越發沒有安全感，只能多施恩底下的那些下屬，甚至還越過康熙給自己的下屬謀取一些得利的官位。

雖然為自己拉攏了更多的擁護者，那也加劇了與康熙的矛盾。

期間，胤禛無數次勸諫太子，也勸不動太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的兄長，繼續重蹈覆轍走向滅亡。

也是在這一年康熙攜胤褆、太子、胤禛、胤禩、胤禟、胤俄、胤祜等皇子隨駕，帝巡塞外。

但不幸的是康熙一行人剛到塞外，京中就傳來了承瑞去世的消息，康熙雖一早就知道承瑞會短壽，但長子病逝他也難免傷心。

這傷心欲絕下就病倒了，諸位皇子都在前盡心伺候，而太子因為出外頭狩獵被困，第二天才知道此事，才前去康熙營帳看望。

康熙見太子姍姍來遲，這讓他想起上回自己得了瘧疾期間，太子的所作所為。

盡管太子解釋了是因狩獵被困現在才知道，但勾起了康熙那段耿耿於懷的記憶，再加上這些年太子的不知悔改。

康熙氣他為了壓制胤褆那麽一個小小郡王，就能舍棄朝廷於不顧，與索額圖一起以權謀私。

想到這裏，康熙當即就借著此事訓斥了太子，不敬兄長，大哥去世了，還有心思顧著狩獵，簡直是薄情寡義之輩。

太子出發狩獵時又不知大哥已去一事，康熙訓斥他心有不服，就與康熙頂起嘴來。

惹得康熙又是斥他不忠不孝之輩。

一旁提心吊膽的胤禛原本以為沒了夢裏的十八弟夭折一事，太子在這次巡幸就不會被皇阿瑪訓斥了。

可萬萬沒想到上天奪取的性命是他最敬重的大哥，胤禛傷心之餘，他作為太子的左膀右臂，見康熙訓斥便立馬就站出來為太子說情，卻也挨了康熙一頓訓。

兩位難兄難弟還因此被罰禁足幾天。

其實太子狩獵被困一事就是胤褆一黨提前得知消息後，就命人在太子狩獵回程的必經之道上放了一些侵泡吸引狼群藥物的肉塊。

太子出去狩獵身邊也就帶了七八個人隨行，面對這群狼群，幾人一路逃亡了一夜才能回到營地。

而胤褆見自己的第一步得逞，就私下向康熙揭發太子這些年種種不良表現，康熙雖然一早也就知道了，但胤褆在這個節骨眼上提了出來，以往種種過往一時間就浮現在了康熙腦海中，但因為承瑞剛去世，這些他只能先按下不表。

等他病好後，便立馬要回京見上承瑞最後一面。

返京途中，太子本想在私底下向康熙認錯的，但是他在康熙營帳前躊躇了良久，決定還是等回京給大哥上香後再向皇阿瑪認錯。

這樣想著，他就走了。

誰知卻被康熙認為太子是在暗地窺探帝蹤，企圖弒逆。

紫禁城，承瑞的靈堂上。

戈雅與榮妃還未從承瑞突然病逝中反應過來。

兩人白發人送黑法人，榮妃在這短短幾天內白了頭，就連戈雅的頭上也有白頭發。

戈雅看著宛如一座雕塑的榮妃，想要出言安慰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榮妃餘光看到戈雅臉上的欲言又止，勉強扯起一抹笑：“你自個也傷心，就不能費心思安慰我了，而且承瑞能活到四十一歲，我心裏也很是寬慰了，這都要多虧你啊，如果不是你，承瑞可能就折在了那場落水裏，也有可能在那場鼠疫裏，後面如果不是有你在，承瑞估計也不能活到能抱孫子的這一天。”

戈雅兩行淚不禁簌簌落了下來，她回想起承瑞在臨終前，鄭重的喊了自己一聲額娘。

承瑞說他一直將自己當成自己親娘看待，但對她來說，承瑞何曾也不是如親子一般？

他出宮建府的時候，戈雅也私下塞了十萬兩白銀給出宮。

只是戈雅不知道的是，承瑞私下又已各種方式反饋回了胤禛，他這一生受戈雅的恩惠良多，所以他發誓只要董額娘一脈有難，或者要成什麽事，他安郡王這一脈，無論如何都要為董額娘赴湯蹈火。

萬幸的是，董額娘這一生平安順遂，根本就用不著他的報答，而胤禛與胤祜也都沒有奪嫡的心思，所以他只能教育自己下一代，一定要替自己向董額娘報恩。

這邊康熙一行人也終於回京了，還有烏那希與榮憲公主也從蒙古那邊趕了回來，承瑞就這樣眾人的送葬中下葬了。

事後，戈雅看著成熟了不少的女兒欲言又止。

烏那希以為額娘是想她，心頭不禁一暖，誰知額娘卻問她怎麽不帶她那幾個兔崽子一塊進京。

“額娘，明年海霍娜明年嫁入京城後，您不就都能見到了嗎？”

海霍娜就是烏那希的長女，康熙前年將自己的外孫女給恭親王嫡長孫，明年到了及笄的年紀就出嫁了。

戈雅想想也是，到時候，烏那希一家人進京，再團聚也不遲。

而烏那希原本是打算再住幾天就回蒙古了，可在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她不得不多逗留在京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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